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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    最近十年,台灣新聞界開始關心與報導台灣各龍頭大學的世界排名。外界做大學排名有多種不同的方法;有人訪問彙整世界學術領導人的主觀評比、也有人以科學論文之質與量做客觀排序、當然也有對主客觀數據予以加權的做法。這些排名數據起起落落偶有參差,公布之後國內大學也都各自發表評論。排名好的雖然只是名次小升卻也喜形於色;排名差的則總是說數據有偏差,低估了自己的真實地位。這樣的新聞年復一年,但論其實質改變,則恐怕相當有限。

     了解世界學術發展圖像的人都知道,真要批評台灣高等學術的實力,則「世界百大」實在不是一個有意義的指標。如果台灣真有一所大學敢稱世界一流、對學術界有舉足輕重的影響,則大概要到世界排名前五十,才庶幾乎近。但是衡諸過去幾次的排名,台灣最好的大學也只是在百名前後遊走。即使有往前移動的趨勢,但也動能有限,看不出來有大幅躍進的跡象。

     台灣之所以最近關注大學排名,恐怕與過去數年教育部所推動的「五年五百億」計畫有關。這個計畫大約以每年一百億台幣的經費,去補助國內十所左右的大學,希望他們能拔尖、上進。但是大家也都知道,教育是百年大計,根本不是三年、五年所能看到結果。國外知名大學哈佛、耶魯等,都有三百多年的歷史。歐洲的許多大學,其歷史更是長達七、八百年。這些大學之所以有今天的實力與聲譽,其實是經年累月長期蓄積的結果。如果台灣新聞界每年定期參看名次變化,以為大學聲譽就像流行歌曲排行榜一樣隨時可換,則實在是誤解了形勢、錯判了大學排名的意義。

     當然,台灣人民在政府財政如此拮据情況下,每年以百億經費補助若干大學,有權力對其經費使用有所期待。但是這樣的期待只宜呈現在補助大學的制度性規範,而不宜以年年點收排名的方式斤斤計較。目前各大學對五年五百億經費的申請雖然有提計畫書,但教育部核撥經費卻是以整批撥付(block funding)方式處理,不再在細部經費使用上多所規範。這樣的整批撥付方式一方面固然尊重各大學的自主,但另一方面卻也使教育部連督促各校改進的消極功能都未能發揮。各大學若有明顯「宿疾」卻未能改善,則單單撥付經費就未必有所助益。教育部在未來五年五百億審核時,也許該對各大學現有的弊病有所提醒並列入管考,避免五年五百億在「整批撥付」的現制下,年復一年行禮如儀,完全喪失了督促改進的機制。

     就大環境而言,台灣龍頭大學邁向世界一流最嚴重的障礙,恐怕不在於經費,而在於學術行政人才延攬的開放性與國際性。如所周知,香港三所知名大學(港大、中大、科大)的現任與前任校長,都是「開國際標」向世界延聘請來的。這些人才不但不必是本校教授、甚至不是校友、不是香港居民。不僅香港如此,美國各知名大學的校長與院長遴選,也是向外廣徵人才,甚至迴避晉用自己學校的現有教授。四年前當桑默斯卸任哈佛大學校長時,據了解該校遴選委員會甚至也詢問李遠哲前往任職校長的可能性。正因為這些大學完全沒有門戶之見,海納百川遂能成其大,如此才有可能真正成為世界一流。

     反觀台灣,不少拿五年五百億補助的大學校長,都是本校教師一路參與行政而「內升」。內升管道當然有其優點與便利,但若各龍頭大學所有的行政主管(校院長與系主任)全都是校內產生,就凸顯出遴選機制的弊端與人才挑選的狹窄。有一流的校長才可能有一流的大學;我們在關心國內大學世界「排名結果」的時候,也許更該關心國內大學領導人才產生的「制度原因」。雖然《大學法》遴選大學校長的相關條文已經修改,但各大學還是欠缺向外廣納人才的胸襟,在操作面仍然閉鎖於校內教師,令人遺憾。大學如果不能以開放的心胸向全世界廣徵人才,即使是政府砸下再多預算,恐怕也絕無可能邁向世界一流。

 

2010.09.25 中國時報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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