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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    七月卅一日，周末，自一九七二年日中關係正常化以來，首位民間出身的日本駐華大使丹羽宇一郎，在北京走馬上任。一派紳士作風的丹羽，在大使公邸會晤媒體，暢談到任後的感想，他笑說：「今年連一天的暑假也沒有。就從禮拜一開始，我將抱著以『愛國親中』為首的精神投入工作。」

    　丹羽宇一郎在赴華履新之前，曾接受中國駐日媒體的聯合採訪，這個有著海外派遣經歷的商界老兵，以一種迥異於傳統職業外交官的論述，說明他對日中關係的觀點。丹羽認為，日中兩國互為近鄰，不能以廿年或卅年的短暫來論定雙方關係，而是以千年、二千年的長遠角度去看待、思考和發展。

    　來自一流商社、做過ＣＥＯ的人，看問題總是務實而靈活的。在丹羽宇一郎看來，兩個人若不能改變住所，就不應在這麼長的時間內都在吵架，但不管是高峰或谷底，在漫長的歲月裡，那都是轉瞬即逝，唯有像鄰居般友好互助，才是長遠之道。這是丹羽「愛國親中論」的基調，他明瞭歷史問題是日中關係的關鍵，因此直言自己將會認真反省日本帶給中國痛苦回憶的事情。

    　丹羽的話看似有負荊請罪的味道，實則他更像是一位渡海取經的東洋使者。事實上，早在改革開放初期，丹羽就代表伊藤忠商事進軍中國，此後他走遍大陸各省市，結識滿天下，甚至還擔任北京、吉林等地方政府的諮詢顧問，被視為不同於外交領域的另類「中國通」。現在，丹羽宇一郎為日本從明治維新、二次戰後以來的「第三次開國」銜命赴京，他如何再啟新局，國內、國外皆高度關注。

    　為了輔佐丹羽完成取經任務，外務省史無前例地派出三個頂尖高手護衛，他們分別是駐上海總領事橫井裕、國際法局審議官堀之內秀久及現任中國蒙古課課長垂秀夫，聯袂出任駐華大使館五位公使中的三人，而其共同點是都曾任中國課課長，不僅中文流利，熟悉中國事務，也有完整的駐華歷練，堪稱是外務省「中國派」菁英中的菁英。

    　其中，擔任首席的橫井裕，是三人中最資深的「中國通」，五十五歲的他，曾任駐美大使館政務參贊多年，深諳日美關係，外務省起用這位中文研修班出身的幹才，擔綱駐中國大使館的二把手，顯然是為了借重橫井裕在中、美兩國方面的經驗與人脈，以彌補丹羽宇一郎在國際政治上的不足。

    　另一位回鍋出任總務公使的堀之內秀久，則是外務省內數一數二的國際法專家，二○○四年擔任中國課長期間，堀之內提及「台灣公投應審慎處理」的敏感談話，被民主黨眾議員長島昭久修理，斥責因他個人獨斷導致外務省企圖干涉台灣內政、影響總統大選。

    　不過，儘管如此，堀之內對中國政策、文化的了解確實深入，他會拿「八榮八恥」考中國公務員，也會在卡拉ＯＫ裡頭唱中國的流行音樂。相較於橫井裕的圓融世故，堀之內顯得敢言直率，外交界咸認他們兩人將來在談判桌上，將會是丹羽倚重的左右手，而且一個唱黑臉、另一個唱白臉。

    　曾派駐過兩岸三地的垂秀夫，係「中國派」刻意培植的接班人，一九八五年畢業於京都大學法學部，同年考入外務省，後被派往南京大學研習中文，八九年負笈美國加州大學聖地牙哥分校。他曾任國際情報統括官，負責對各路情報做綜合分析，情報統括官組織僅佔外務省總人數四％，能成為該獨立機構一員，其出類拔萃的程度，無庸置疑。

    　橫井裕、堀之內、垂秀夫三人一字排開，俱是日本當前首屈一指的外交精銳，我的日本朋友形容他們有如三支強棒，而且是專打第三、四、五番的中心棒次，他表示，「這是外務省從來沒有過的人事布局，一口氣派了三位擔任過駐在國課長的外交官，出任該國公使，就只是為了協助新任大使。」

    　與友人談及這個日本的外交話題時，我想起家喻戶曉的童話故事《桃太郎》，那三名赴北京護駕的東洋劍客，彷彿是隨著桃太郎前往鬼島打擊惡魔的猴子、狗、雉雞，唯有同心協力，才能完成使命。然而，友人也認為，丹羽宇一郎終究是職業外交圈裡的過客，三年一到就得走人，真正的老大還是首席公使橫井裕。

    　「是嗎？中國人常說，三個臭皮匠勝過一個諸葛亮，但也有三個和尚挑水沒水喝的比喻，你覺得到頭來，他們會走向哪一條路呢？」我如此回答，這回換友人露出詭譎的笑容，他說，「當然喔！強棒也會揮棒落空。」

• 2010.08.10 中國時報 / 張瑞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