宜誠鼎峰社區

      5個月裡12個年輕生命相繼殞落，這悲劇發生在中國第一大出口企業、出口值占中國將近4%的富士康。悲劇凸顯一個嚴肅問題：「中國模式」及藉「中國模式」而蓬勃發展的世界經濟是否還能持續下去？

    　中國模式的典型出問題

    　不少人同情富士康，因為富士康的問題是中國大部分企業共同的問題，而它還是最按規矩辦事的企業之一。兩班制、每天加班3、4小時、加班費等於甚至高於基本工資、軍事化管理、以量取勝等等都是常態，這些其實都不正常的「常態」是建構「中國模式」的基本元素。富士康這個中國模式成功的典型出問題，代表著中國模式的危機。富士康如何因應危機，牽動中國社會與「中國模式」的變革。

    　「中國模式」成功的基本條件，是中國的廉價勞動力。超過2億3千萬農民工是中國經濟發展的最大支柱。1980年代農民工被稱為「盲流」，這負面名詞代表著是一群要被嚇阻規範的人潮，當時城鎮國有企業與機構正面臨瓦解，大量下崗工人已經讓國家頭痛不已，農民工的出現讓城鎮失業、社會問題更加嚴峻。但盲流沖垮了腐朽的國有體制，建構出以出口導向的新興民營、鄉鎮與外資企業。他們讓1992年後的改革開放再啟動得以成功。

    　盲流沖垮了國有體制，卻未能衝撞出新的社會結構。戶口制度的限制下，農民工不敢期望在城鎮落地生根，他們的夢想是用最短時間存夠錢，回家鄉蓋樓、做小生意或種地。農民工離鄉背井，來到城鎮中缺乏社會連帶。工廠為方便管理，往往把不同省籍工人放在同一宿舍，避免拉幫結群鬥事。他們是孤立的原子，為成功夢想甘於加班，忍受生產線的工作。但是，當代農民工已和20年前不一樣了，20年前農村沒彩電沒手機，現在農村已不是完全封閉的社會，農民工進城前對現代物質文明有一定想像。為多賺錢而加班，枯燥的肉體勞動和心靈的自由憧憬相矛盾，雖不斷壓抑，但還是有人會走到無法承受的臨界點，讓悲劇發生。

    　照顧農民工是社會責任

    　這是一個沒有社會生活的悲劇。富士康龍華廠員工20多萬，而福特主義的代表、福特公司底特律紅河廠區（River Rouge Complex）在1930年代顛峰時，人口才超過10萬。有可能讓這20萬人形成社會連帶嗎？雖調薪2成2，富士康員工還是要靠加班才有足夠的錢，而下工後很難再有心力團康社交。讓員工組織自主工會？不只廠方，連中國政府都不敢。要把「血汗工廠」全部趕出中國？中國與世界經濟都承擔不起，而受害最大的還是農民工。

    　中國9位社會學者發表聲明，要讓農民工成為真正「企業公民」、「社區公民」。若不能讓農民工成為「社區公民」，而只要求企業擔負起工人的社會責任，並不可行。中國體制改革前的「單位」，擔負起職工生老病死種種社會責任，但市場經濟中，不可能要求企業變成「單位」，很多社會功能必須由社會來承擔。

    　富士康事件點出「中國模式」30年發展的最大盲點：只有政府與企業，沒有自主社會的發展模式，會讓企業承受更大的經濟成本，也會讓政府承受更大的政治風險。

（作者