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公館水源市場外牆數月前重新拉皮上漆。雜亂的北市突然冒出閃亮的明點。

它的東側至少有十種活潑的顏色,像多彩的音符,編織出如早年莫札特作品的天真與無邪。這些顏色選擇考究,雖多樣但和諧,交相呼應:葡萄酒紅、粉紫、橘紅、由深到淺三種紫、三種藍、淺綠、淺咖啡、淺膚色、珍珠白。後面、西側與東側風格類似,主調各異:東紫、後橙、西藍。

它的正面緊密排列九條垂直於地面的三角柱。向西和向東看截然不同。從新店去台北,看到的是幾何圖形有趣的變化:方、長方、圓、橢圓、三角、矩形等。藍白相間清爽俐落。藍中又含深藍和天藍,打破單調。

從台北去新店,乍看像五層由大至小的方形,其實是方形的螺旋。最外層右下角由深邃的海軍藍開始向上漸變海藍,到頂左轉再變天藍,然後內旋,彩色漸變,經過紫、粉紫、粉橘、黃、淺綠、中綠、淺藍。中心方塊是白色。各層間彩色對比鮮明,各層內彩色微調轉化。色彩學大師Joseph Albers(1888—1976)的同心方形作品似乎在此重現。

記得十多年前,讀到國際記者寫台北市容,令人慚愧,但也無法不同意。他說:那是個「都會的災難」(a metropolitan disaster)。

由高處鳥瞰,台北各色鐵皮屋、各式高樓,各自為政,毫無章法。環顧台北街道兩側的招牌,底色大都是沉悶的藍、骯髒的綠、刺目的紅,字體是大剌剌的白。色彩只有突兀搶眼的功能,而無對比調和的美感。甚至還用動物界警戒色:黃底黑字,如虎頭蜂披掛一般。

十多年前,第一次旅遊峇里島。純樸的鄉間建築主要由暗橘磚和土灰牆組成。那裡沒有豪華燦爛的色彩,但是效果是安詳寧靜,正如當地民風。

歸來後我不禁思索:台北建築和廣告用色難道反映人民內心的狀況嗎?經濟快速成長下社會的激盪?暴發戶心態?政治轉型下黨派惡鬥?或只是教育長期輕視美學的結果?

其他都會的市容美感是如何發展的?舊金山大橋附近Marina、Sunset區房子如粉彩盒,各有恬淡而獨特的顏色性格,但絕不衝突,每次瀏覽都是視覺的享受。捷克首都布拉格房子屋頂統一鋪陳亮橘瓦片,與眾多教堂如古玉般銅綠的圓頂相映成趣,一如童話景象。耶路撒冷全城建築都用珍珠色大理石,寺院的金頂點綴其中,自然聖潔。有一次去東京開會,早起遛公園,發現流浪漢所住的紙盒外包防雨的膠布竟然整齊畫一:都是藍色。

八月十五日聯合報記者陳宛茜的報導提供部分的答案。日本於2004年頒布「城市景觀法」,規定都會色彩必須通過城市色彩委員會認可。其他都會如巴黎、首爾都有類似規定。

杭州剛於今年七月通過法律,規定今後古城建築以灰色為基調,以襯托出杭州自然景觀之美。因為杭州快速發展下「缺乏色彩管理」,隨意使用「黃、金、墨綠等醒目顏色,破壞視覺的和諧,讓人民長期生活在視覺疲勞的環境之中」。

前些日子,走過101大樓信義路入口前,驚豔於七柱「伙伴紀念碑」。每柱圖案不同,風格一致,只用七彩:黑、寶藍、寶綠、磚紅、菊黃、淺紫、白。整體感覺溫暖厚實,正是伙伴的精神。再看豎立日期:2007年1月1日。

台北市容的美感覺醒已有一段時候了。

讓我們加把勁罷!

 

(作者為淡江大學國際事務與戰略研究所教授,曾獲全美及全Colorado州攝影首獎)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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